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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第一次听艾莉森·戈尔德(Alison Gold)的《中国菜》(Chinese Food)时，我敢肯定它就是想通过夸奖亚洲人达到在网上迅速蹿红目的的一个阴谋。这是来自帕特里斯·威尔森(Patrice Wilson)的最新热门歌曲，他是丽贝卡·布莱克(Rebecca Black)臭名昭著的首支视频单曲《星期五》(Friday)的幕后制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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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菜》MV中的艾莉森·戈尔德。
但最近和威尔森本人交谈过后，我改变了想法。没错，《中国菜》这首歌糟糕透顶，看的时候难免会有恶心的感觉，如果你是中国人或者在吃东西的话就更严重。但我认为他创作这首歌并不是有意想冒犯亚洲人。
威尔森在方舟音乐工厂(Ark Music Factory)唱片公司的前合作伙伴、斯里兰卡裔美国人克拉伦斯·杰伊(Clarence Jey)帮我跟他牵上了线。杰伊和威尔森在《星期五》制作中的合作经历，以及这首歌意外引发流行文化大爆炸后接踵而至的官司，导致两人友好地分手了。保留《星期五》歌曲版权的杰伊集中精力创建自己的录音室及制作公司Music Intersection，而威尔森仍固执地继续在YouTube上播撒新的病毒传播种子。
杰伊笑道：“那个视频的确引起了‘轰动’。”（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克拉伦斯。译者注：stir既指轰动也有搅拌的意思，可能指歌曲视频开头搅拌炒面的镜头。）他说：“但那就是目的。这首歌曲的概念让我觉得好笑──不管你对它的创作怎么看，我都觉得它有娱乐价值。把它当娱乐看的时候完全是主观的。但它是有意冒犯吗？我认为不是的。好吧，或许艺妓的镜头让人有点困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在躬行己说。我和帕特里夏出去玩的时候‘吃’过很多中国菜。”（哎呀，你又一语双关了。译者注：chow有吃和炒面两种意思，在视频中多次出现。）
电话打通的时候，威尔森刚结束在洛杉矶的另一个采访，正开车回他在橘子郡(Orange County)的家。威尔森在电话里很有魅力，并且十分坦诚。他还有很难辨识的口音：虽然他生在尼日利亚，并且在那里度过童年，但他说话的方式更像是欧洲人──他解释说这是由于自己的出身和成年后游历的双重影响。他说：“我母亲是爱尔兰人，我在伦敦和非洲之间来回穿梭，然后我大学毕业后，就去了斯洛伐克读医学院。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人──东欧歌星Ibrahim Maiga──他让我对音乐有了兴趣。最后我成了他的伴唱，还学会了流利的斯洛伐克语。我去过布达佩斯、匈牙利、波兰旅行。最后我又回到了这里。所以这就解释了我的口音──是因为我把大量不同的语言混着说。”
威尔森最早来美国是去惠特沃斯大学(Whitworth University)上学，这是在华盛顿州斯波坎(Spokane)的一家基督教学院。（他的母亲是一位牧师，她去非洲传教时遇到了威尔森的父亲，他是一名化学工程师。）但最后，他对音乐的热爱让他从大学退学去了好莱坞。
他说：“我只是意识到，既然我在美国，我就有机会在这里做音乐。这里遍地都是机会。但结果不怎么好。”由于深受东欧流行音乐的影响，威尔森的才华与美国听众更为精致和愤世嫉俗的口味并不契合。就是在那时候他灵光一闪：与其把自己在东欧形成的乐感带到美国，不如在美国发掘和培养流行偶像然后带到东欧。他说：“所以这就是我的目标──所有人都喜欢美国音乐，如果我能把美国新锐艺人带到斯洛伐克，肯定会很红。”
威尔森在网上和杰伊取得了联系，并说服其相信他对于未来的预见极具价值。他从Craigslist上招了摄像师、化妆师及其他创意人才，接着发布试镜通知寻找想当明星的艺人──那些付得起很少的费用以补偿威尔森成本的艺人。他说：“那是我开创的模式。我找到艺人，他们付我钱──当时是2400美元──这样他们就有一首歌、一个音乐录影带，还有我们整套的宣传。然后我们会把艺人拿给欧洲的某些独立唱片公司进行审核。”
在YouTube上走红纯属偶然。他说：“我们就是把视频放到YouTube上给家长们看。但是其他人也开始看这些视频。”
一个名叫卡亚·罗森塔尔(Kaya Rosenthal)的艺人意外获得了超过10万次的点击量。这使得威尔森和杰伊意识到他们碰到了独特的契机。他说：“没错，有很多人批评我们，但那没关系──我们的艺人意识到，还能从哪儿找10万人来听你的歌呢？突然间我们每个月就有了四五个艺人。这是个商机！我们在赚钱！然后《星期五》红了，而且不止10万次点击量，而是1亿。我们都很吃惊，也感到不解。”
点击量是由负面评论顶起来的──至少刚开始是这样。但点击量越来越多，增速超出了任何人的想像。丽贝卡·布莱克和方舟的机会也越来越多。看起来像是注定要赚大钱的势头。
威尔森说：“就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没跟任何人签约！这里可是洛杉矶，大家都很友好，不是吗？我们都是握手成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所有人都开始打官司了。我受到各种官司的夹击。一切都结束后，我什么都没了──我只从《星期五》赚到了4万美元左右，而且最后都花在了律师身上。”
威尔森把方舟留给了它的新主人，这些人是他在杰伊走后拉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把所有事情理顺。他说：“我不得不从头开始。所有的订阅用户，还有点击记录都在方舟的账户里。启动PMWLive的时候又是从零开始。”
PMWLive重新启用了方舟原有的模式，但价格门槛更高。他说：“我的艺人，他们每个项目付大概5400到7000美元。但依然是不错的交易。这些钱什么都包了。他们的曝光率会多得多，因为每年我都会有一首在网络上蹿红的歌。”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没错，威尔森在2011年凭借《星期五》红透网络，但在2012年，他为一个名叫妮可·韦斯特布鲁克(Nicole Westbrook)的年轻女孩写了一首名叫《感恩节到了》(It's Thanksgiving)的歌。韦斯特布鲁克在视频里用鸡腿当话筒唱歌，穿插白人女生风格的说唱，威尔森也穿着土鸡装一如既往地客串出境。那首歌获得了1400万点击量，让韦斯特布鲁克上了《Access Hollywood》、ABC News和MTV.com。虽然不及《星期五》，但依然证明威尔森知道如何才能好运连连。
如今，《中国菜》上传仅四天就获得了超过850万的点击量，威尔森或许很好地证明了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做到每年制作一首网络红歌。没错，人气主要来自“踩”的点击量，但依然有2.3万人点“赞”，而且下周几乎肯定可以挺进权威的Billboard 100首最热歌曲排行榜。今年 2月，该排行榜已经得到调整，社交媒体点击量被纳入排行考量标准。
那么威尔森的秘方是什么？
他说：“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来自不同的背景。这里所有人都遵循美国模式，而我不知道如何遵循。我来自非洲、伦敦、斯洛伐克，我有我自己的模式。我有俗气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这些想法俗气，但其他人这样觉得。这没关系，因为如果一首歌没有争议，你没钱去宣传它，很有可能就不会红。我创作能引起话题的音乐。没错，他们讨厌我的歌。但我习惯了这种讨厌。”
威尔森的初衷并不是想让人们讨厌他，但他把这种讨厌当作让他的艺人获得理想曝光率的代价。这就解释了《中国菜》、《感恩节》和《星期五》的成功。歌曲节奏简单，节拍是典型的白人流行音乐。表演平淡无奇，几乎没有辨识度。人们真正关注的是威尔森无处不在的客串。
观众常常攻击威尔森的客串很笨拙，而且令人厌恶──一个中年男人和一群活泼少女在一起欢呼雀跃的画面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威尔森的艺人──他称她们为“客户”──也谈不上单纯。威尔森说：“我总是跟艺人说，‘你很了解我跟丽贝卡·布莱克还有妮可·韦斯特布鲁克的历史──你知道人们会说些什么。你要唱这首歌，他们会讨厌这首歌。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准备好了，她们心里就很清楚，她们是拿5400美元的现金换取像丽贝卡·布莱克一样出名的一个机会，还有网络上的冷嘲热讽。
与此同时，威尔森开始凭感觉随意创作歌曲，越随意越好。威尔森说：“我写《中国菜》是因为我喜欢中国菜。有一个我常去的餐厅，他们有鸡翅，有西兰花牛肉，都是我喜欢吃的。这首歌就是根据我的经历写的──我所知道的中国菜。没错，我知道艺妓是日本的，但在日本也能找到中国菜馆！有人说我斜眼，好吧，我确实眼睛很小。所有这些争议，我根本不会去想。愤怒的人说我是种族歧视，而最不想有种族歧视的人就是我。”
那只熊猫是怎么回事？威尔森说：“在《感恩节》里我扮土鸡，所以在《中国菜》里我觉得也应该演个动物。我又不想扮龙，因为在视频里我应该是主唱想象中的朋友。熊猫很可爱，像艾莉森（戈尔德，《中国菜》的主唱）这样的女孩应该有一个想象中的熊猫做朋友。”
所以《中国菜》这首歌或许会让人不舒服，文化元素的安排又很拙劣。但如果真是这样，这只是因为它直接来自于威尔森的狂热想象，未经过任何的加工。他承认：“我所做的事情源自不同的角度，我的思维方式跟一般音乐人不同──我的想法更灵活多变。我的想法大概人们很熟悉了。但我知道，如果像蕾迪·卡卡(Lady Gaga)这样的大明星出一首《中国菜》这样的歌，大家都会喜欢的。而帕特里斯·威尔森出这样一首歌时，大家都会讨厌。”
这种讨厌只会让他更强大。他说：“我们已经开始为艾莉森的下一首歌做准备。这首歌会是《中国菜》的前篇──非常简单和朗朗上口，而且就是原汁原味的我的风格。”
无论歌有多烂，无论它最后变成了什么疯狂的玩意，几乎肯定会有人听，而且会成为热门话题，就是因为歌的背后是威尔森。这让音乐界抓狂。
克拉伦斯·杰伊说：“无论你怎么看待帕里斯的歌，他都是大唱片公司的一颗眼中钉，这些公司喜欢用他们纯粹的企业心态来控制一切。他每年做一个迅速走红的视频，这让索尼唱片和环球唱片这样的巨头抓狂，因为它证明音乐不再受大牌唱片公司的垄断了。”
这个理由足够让我挺威尔森了。把鸭酱递给我。
Jeff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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