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因爱而结婚,有的人为钱而结婚。而在中国,很多人为了面子而结婚。

Zed Books
这是《剩女:中国性别不平等死灰复燃》(Leftover Women: The Resurgence of Gender Inequality in China)一书作者洪理达(Leta Hong Fincher)的看法。这本新书考察了由政府主导的一场运动带来的影响。洪理达说,这场运动让中国女性出于羞愧而步入婚姻,以此解决中国未婚男性过多的问题。

洪理达在新书中说,中国官方媒体在过去七年中反复告诉女性,如果她们到27岁还没结婚,就会成为没人要的“剩女”。洪理达说,这种说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导致很多人仓促结婚,还形成了连锁反应,对于中国社会的性别平等造成了负面影响,比如女性的劳动力参与率降低。

洪理达说,虽然中国白手起家的女性百万富豪数量最多,但由于这场运动的影响,男女之间的财富不平等越来越大。她指出,许多女性为了婚姻而放弃事业,并且丧失了房屋所有权。

身为清华大学社会学家的洪理达接受了《中国实时报》采访。以下为经过编辑的采访内容:

你在书中提到这场“剩女”运动始于2007年,当时中国国务院颁布了加强人口规划和计划生育计划的政策,以应对性别比失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运动有什么变化?

官方媒体一开始是污蔑受过教育的城市女性,嘲笑她们推迟结婚,现在这些媒体仍然继续宣扬“剩女”的概念。他们只不过是在调整其中的含义,包含了“剩女”的新定义以及类别,比如离异的单亲妈妈以及自有住房的单身女性。因此政府似乎仍然决意要迫使女性结婚。

放开单独(夫妻有一方是独生子女)生二胎的新政策会缓解女性的结婚压力吗?

我认为放开单独生二胎政策是件大事,但我认为这不会对受过教育的城市女性所面临的巨大结婚压力产生影响。她们的结婚压力依然会很大,因为这并不仅仅是一个解决性别比失衡的办法,还是提高人口素质的一个尝试。

政府仍希望受过教育的城市女性(政府认为这些女性素质较高)去结婚生子。

你的新书研究了中国的住房需求如何加剧了男女财富不公平的问题。女性如何克服这一不公平现象?

在中国,结婚和房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一旦女性迫于压力而结婚,她们几乎将不可避免地承受买房压力,并成为金融、社会和监管力量的牺牲品,这些最终都会对女性带来伤害。出于很多原因,女性不会心安理得地要求在房产证上写上她们的名字,这意味着男性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婚房的全部所有权。通过房产和房产升值带来的财富直接被男性获得。

很多女性竭力争取在房产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但因担心争取权利会导致离婚而最终选择放弃。问题的关键在于,女性自己认为如果她们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放弃婚姻,她们将难以找到新伴侣。

每次我和中国女性谈话时,我都会敦促她们考虑自己的权利,在房产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女性不应被迫处于不平等的财务关系中。

在进行女性权利教育时存在什么样的阻力?

这是一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因为虽然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可能非常高,但遗憾的是接受了正规教育,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与政治制度和社会有关的复杂问题。信息受到严密的控制,女性从其他渠道获得信息的手段寥寥无几。官方媒体反复向她们灌输性别歧视的信息,她们的父母对于性别角色的认知通常也已经过时,因此她们从各方面得到的都是歧视性的信息。

此外,中国缺乏全国性的女权运动,女权团体很难变成合法组织。

有些人可能会说你反对中国女性结婚。对此你有什么要说?

我当然不是反对婚姻,问题是中国的婚姻制度并不保护女性的权利,提供的保护非常有限。

对于你所认为的这场运动造成的不平等问题,女性应该如何解决?

对于政府而言,想要重新回到实现男女平等的道路上,最简而易行的做法就是行动起来。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政府带来了非常高的女性劳动力参与率。这是一种从上至下提高女性劳动力比例的运动,帮助建立了中国的经济。到上世纪70年代末,女性的劳动力参与率已经突破了90%,在全球位列前茅。如果看看现在的数据你会发现,性别差距正在不断扩大,在城市中尤其明显。

很多问题本可以由中国政府来解决。然而,政府似乎反而在起阻碍作用,而且在立法保护妇女(尤其是家庭暴力)方面落后于其他国家。孟加拉国、印度等国的妇女处境要糟糕得多,但他们最起码已经立法尝试着来解决这类问题。

中国的性别准则是怎样演化的?与日本、韩国等其他亚洲国家相比如何?

一些中国女性盲目地接受“男权至上”的价值观,甚至都不去质疑户口簿上的一家之主凭什么必须登记为男性。不过,事实上笔者还发现城市里多数受过教育的女性都不再盲从男权主义。笔者采访过的许多女性都渴望独立和个人自由。

中国、日本、韩国的社会都极其重男轻女,奉行由男人主导家庭的价值观。日本和韩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都非常之低。不过,这两个国家和中国的区别在于后者始终裹足不前。最近,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推出了一项激励政策,鼓励女性加入劳动力大军,还指出这是经济发展策略的重要动力。韩国也推出了类似的激励政策。然而相比之下,中国政府非但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反而在背道而驰。虽然他们并没有明确地讲出来,但是当你倡导女权的时候,他们就说女人应该守在家里、赶紧嫁人,这些才是女人的生活重心,而不是教育和职业。

您一直在和中国女性讨论有关财富性别差距以及“剩女”运动的问题,目前为止获得的最有趣的回应是什么?

最近有一名年轻的中国女士在一个活动上问我:依您看,如果我们不买房是不是就可以避开这个问题了?这位女士是唯一说这话的人。住房是婚姻中的大问题之一。在中国,结婚和买房这两件事密不可分,这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所以这才是造成性别财富差距的核心问题。

如果女性无需买房,那么她们在财务上将获得更加平等的地位。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女性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

Laurie Burki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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