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永青

近平上台后,严打贪腐。起初,有些官员还以为只要表表态,搞些杀鸡儆猴的动作,就可以蒙混过关。谁知中央今次真的雷厉风行,老虎苍蝇都不放过。据内地的同事告诉我,内地的高级食肆生意一落千丈,茅台酒滞销,连香港的珠宝钟表行业也被拖累。近期,北京的交通管制也减少了,官员已不敢为一己之便而随便封路了。这些都是人民乐于看到的。

然而,由于贪腐在内地实在太普遍了,它已成了社会运作的一个系统组件,严打贪腐已令这个组件功能尽失,社会运作的效率亦因而受累。当原有的渠道受阻,新的路径又尚未开通,办什么事都比以前困难。地产行业所受的影响尤为严重。

以前,在一些三四线城市,只要开发商肯付出一点好处,要拿预售批文并不难。有些地方,即使未有预售批文,但只要得到官员默许,开发商一样敢开盘售楼。近日,已没有官员敢随便开绿灯了。结果,开发商都失了预算(没法开盘就没法提前收回资金),有些还被迫要借高利贷;累到一大帮专为开发商提供服务的合约商都难以在开发商手上收到钱,三角债的情况又再重现。

由于有关官员一点通融都不敢给,有些城市可能整个下半年都没有盘有条件拿到预售批文。结果,我们一早为开发商开盘所配备的人手,都只好投闲置散,白付工资;导致成本大增,经营困难。

据前线同事反映,内地的楼宇买家中,有接近三分之一是来自官僚系统。他们是中国经济起飞的最大得益者,他们不敢买,市场的供求就立即失衡;主导权从卖家手上转回到买家手上;价格趋势难免逆转。

由于社会有呼声,要求官员披露自己的资产,而中央亦有意试行,手上持有多个物业的官员,已开始感到不安。如果内地学香港,要追究资产与收入不相称的官员,他们将难以脱罪。房产是最难隐藏的资产,所以他们想及早卖掉,避免以后难以交代,这种情况,已令市场上放盘的人增加。由于他们但求脱身,所以都愿意减价求售,令楼价有进一步回落的压力。

最近有传言,中央纪律委员会曾向地产商索取豪宅买家的资料,令豪宅的销情进一步受打击。一些超级豪华别墅更加乏人问津,令开发商非常头痛。

写了这么多反贪腐对楼市的负面影响,目的不在于想中央暂停打击贪腐,而是想中央了解实情。因为房地产始终仍是中国经济的支柱,在未找到其他支撑力量之前,不可轻率加以摧毁,否则整个经济都会受拖累。因此,中央在对房地产行业的贪腐行为进行严厉打击的同时,还得有些扶助措施或松绑措施,令房地产业的调整不至演变成一场灾难。

(作者施永青是香港中原地产和中原集团的两位创办人之一兼董事,香港报纸《AM730》创办人、专栏作家。本文原载《AM730》,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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