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graph by Edmon Leong
富豪洪永时和妻子巴尔德斯-洪(Deborah Valdez-Hung)在他们位于香港的豪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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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某天下午，在香港历史悠久的半岛酒店(Peninsula Hotel)外，两个男人正在攀比自己的宾利(Bentley)。其中一辆车的外壳用炮铜金属打造，配有“钢铁侠”(Iron Man)的车牌号，但它和旁边那辆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它车身火红，金漆斑点和100克拉钻石镶制的引擎盖装饰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Photograph by Edmon Leong
欲引领澳门博彩业未来的夫妇
他穿着黑色的裤子，紧身T恤上的明艳花朵和几何图形尽显范思哲(Versace)的设计风格，今天他是来采购点东西的。在酒店内格拉夫珠宝店(Graff Diamonds)一个私密的房间中，洪永时和格拉夫亚洲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长阿诺·巴斯琴(Arnaud Bastien)聊起了自己刚刚结束的威尼斯之旅。在那儿，洪永时坐上了品牌创始人劳伦斯·格拉夫(Laurence Graff) 150英尺（约合46米）长的游艇。巴斯琴承认自己的老板的确很“懂得享受”生活，但洪永时插话道：“可那旁边还有一艘游艇是250英尺（约合76米）呢！”他从他的iPhone手机中翻出一些旅途中拍下的照片，给房间内的人们传看。
巴斯琴说：“每次我们为洪永时工作，他总是期待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在格拉夫为洪永时准备的设计样式中，有一份就出自巴斯琴。那是一块用钻石勾画出洪永时相貌的表盘。表盘上一排红宝石意在代表洪永时那一缕扫过额头的标志性红发。巴斯琴解释道：“我们设计出来后拿给他看，然后他问：‘你能让我的头发看起来更红一些吗？’”
洪永时拿起金制打火机点燃一根登喜路(Dunhill)香烟，一边戴上一枚完美无瑕的23克拉 戒，一边说道：“可没多少男人有机会尝试这些东西。”钻石璀璨夺目的光芒甚至盖过了他脚上那双亮绿色的Christian Louboutin金铆钉便鞋。他指着展柜里的珠宝说：“这些都得价值1,000万美元以上…这是肯定的啦。”
接着，洪永时赏玩起一串硕大的钻石项链。他的公关代表建议说他的太太戴上一定会很好看。他说：“哦，不……我是想买给自己戴。”他将项链绕在脖子上，让公关代表给自己拍张照片。他眼望一枚小指 戒说：“这东西越大越好。”巴斯琴在一旁附和道：“我们总能做得更大。”
尽管洪永时在香港以外罕有人知，但他是当今亚洲快速壮大的巨富商人群体中一个较为另类的代表。他的巨额财产来自投行和地产交易，其中部份生意位于赌博 地──澳门。也正是在澳门，现年55岁的洪永时声称自己正处于可负担一切的年纪，他想要让自己声名远扬，建起一番能登上新闻头版头条的事业。他的计划也许令一些人倍感困惑，但在他自己看来却再合情理不过：他要将澳门的一小块地区转变为一座独一无二的超级富豪乐园，让他们在那里享受到一如他生活风格般夺人眼球的优越待遇。毋庸置疑，如果他的计划顺利实现，此处将成为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旅游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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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永时计划建造一个全球最奢华的博彩度假村，包括每晚近13万美元的套房。
洪永时意图改变这一切。他的设想是建立起一个有史以来最奢华、最专属的赌博度假村，大胆取名“路易十三”(Louis XIII)，并采用那一帝王时代的高雅风格进行内部装饰。根据最新设计，将有一栋22层高的亮红色大楼，顶部戴有一个巨大的仿 皇冠。走入大楼，顾客将会看到一座设有200间套房、被洪永时称作全世界最奢华套房的酒店：一间20,000平方英尺多（约合1,858平方米）的套房每晚将收费近130,000美元（约合人民币79.3万元）。将有大概15量红色劳斯莱斯幻影(Rolls-Royce Phantom)为宾客提供出行服务。
度假村内，客人需持邀请函才可在私人精品店购物。根据规划，珠宝工作室所售珠宝饰品价格最低1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09万元），部份商品标价超过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09亿元），而时装店将只出售定制及高档时装。格拉夫已签约进驻，成为珠宝工作室的合作伙伴之一。当然度假村内也会设有一个赌场。分析人士预测其中将会有66个赌桌，最低下注额约650美元（约合人民币3,965元）。
不出所料，洪永时的宏大志向招来了一些批评。十年前的拉斯维加斯试图朝着穷奢极欲的方向发展，但也不是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冲击而举步维艰吗？中国新领导人习近平不正在大力打压过度炫富的作风吗？洪永时说，没有关系，他的开发公司已为启动这一项目筹集了4亿多美元（约合人民币24.4亿元），并聚集了当地金融、地产、博彩和奢侈品行业一众大佬加入到公司投资董事会和高层管理团队中。这一局，他是赌定了。
The Granger Collection
19世纪初，为了实现工业化，澳门曾努力吸引更多货轮靠岸以成为一个主要港口，但最终落在香港后面。
1999年澳门成为中国特别行政区，两年后何鸿燊对博彩业的垄断被打破，局势才有了转机。随后十年，随着外国赌场运营商的“入侵”和经济的飞速发展，数十亿美元涌入澳门。眨眼间，澳门成为一个经济巨头，博彩收入从2002年不足30亿美元飞升至2012年的3,80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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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60年代，本地商人何鸿燊(Stanley Ho)与他的合伙人赢得了澳门博彩业专营权牌照。
而洪永时认为他看到了转机。他说，娱乐场博彩在中国大陆是被禁止的，而它对于大陆人来说“就像一个新鲜的玩具”。基于中国富人群体的爆炸式增长，二者之间的关联就变得不言自明。据总部位于新加坡的研究公司Wealth-X称，现今中国大陆及香港有近1.4万人的身家至少达3,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83亿元）。根据《福布斯》(Forbes)杂志的计算，中国现有122位亿万富翁，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而在2008年这一数字仅为28。洪永时说：“久而久之，中国人会以更加正常的心态参与赌博，他们会开始想，我还是可以玩上10个小时的赌博的，但没必要花上20个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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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系列小说的作者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曾这样描述他的“澳门一夜”：你在赌场中所去的楼层越高，你在赌桌上投入的赌注就越大。
诚然，财富一直以来都流淌在洪永时的血脉中。他出生在香港的一个富裕的房地产投资者家庭。上世纪80年代，他在当地花旗银行(Citibank)办公室担任实习生，自那时起开始了自己的银行事业（他说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已经开着劳斯莱斯去上班了）。早期他专注于香港房地产和投行业务，但之后随着澳门向外界逐步开放，他开始将视线转向澳门。尽管他不在澳门的任何一家赌场担任处理日常业务的工作，但许多观察人士认可他汇聚开发商、筹措资金的能力，赞扬他帮助澳门转变为世界最大的博彩帝国。比如说最近一笔作价5.7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5.2亿元）的高尔夫球场出售交易，以及2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46.4亿元）的星丽门(Macao Studio City)──一个计划中的电影主题赌博度假村，都有洪永时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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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如今的博彩业收入已是拉斯维加斯大道的六倍，成为全球博彩圣地。
总部位于澳门的咨询公司IGamiX执行合伙人本·李(Ben Lee)说：“超级富有的赌博玩家数量稀少，而所有人都已经正在争抢他们。并且这些习惯了免费居住其它豪华住所的高端玩家，可能也不会掏大笔钱去住昂贵的酒店套房。”他说：“赠送套房、现金折扣和高档礼物都是吸引贵宾的常用手段。”
在零售方面，研究过中国奢侈品消费者习惯的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顾问安宏宇(Yuval Atsmon)说，相较于澳门这类发展中市场的小型精品店，巨富们或许仍更乐于在巴黎这样的时尚都市购物，那里的高端品牌旗舰店的员工都精通向富豪兜售商品的技艺。他说：“要在那些小门店中向顾客传递其品牌体验会有些困难。”
此外，一些人说在中国经济增长或将放缓、中国政府打击贪腐的背景下，这一极尽奢华的项目不合时宜。在实现了30年经济年均增长率约10%之后，中国政府将今年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目标设定在了7.5%，而许多经济学家担心，长时间危险的经济扩张亦无法追及这一目标。
拉斯维加斯大道上随处可见的烂尾楼和废弃的赌博度假村警示着人们，一旦经济在建设热潮涌动之际出现衰退，那些数十亿美元的项目将会有怎样的遭遇。举个例子，曾预计设有4,000间套房的枫丹白露度假村(Fontainebleau resort)，在2009年遭遇破产后停工并出售其全部设施。
与此同时，数年来的过度炫富（上至北京一辆辆来往于街道上的红色法拉利(Ferrari)，下至小镇官员佩戴高档手表被屡次被曝光）已使得“批判富豪”成了中国人的必谈话题。为了帮助国家树立新风气，国家主席习近平入住路边的普通旅馆，并回避铺张浪费的宴席。在一次大型宴会上，他的菜单上只有四道菜和一份汤，这一做法被广泛报道，并被解读为一个提醒其他高官节制欲望的信号。燕窝汤等高档菜品的销售额以及五星级酒店的账单金额均大幅下降。据官媒报道，最近一位北京官员因豪掷约260,000美元（约合人民币158.6万元）为儿子举办婚礼而被免职。
尽管如此，常驻香港的里昂证券（亚洲)(CLSA)赌博和奢侈品分析师阿罗·费希尔(Aaron Fischer)说这些担忧言过其实。费希尔所在公司与“路易十三”在其近期一次筹资实践中进行了合作，他预测到2017年澳门的博彩收入将增长一倍至770亿美元。并且他认为奢侈品消费支出仍存在巨大空间，他引用了China Reality Research一项研究，其结果显示94%的中国富人2013年计划支出的奢侈品消费额与上年持平或增加。他说，澳门正在朝着“中国奢侈品之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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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澳门一直是狂热赌迷的天堂。
洪永时离开格拉夫，正准备前往范思哲公司参加另一个会面，他问道：“我们这里有多少辆车？只有一辆吗？”他担心没有足够的空间给留他的随行人员──一个公关代表，一个私人助理，一个记者和一个摄像师。洪永时今天要为打造一场年度盛会而跑办事宜：为庆祝“路易十三”建设规划出炉而举行的启动派对，香港社交圈的名人都将前来参加。
洪永时驾驶着他的红色宾利穿过城市，车上播放着卡尼·韦斯特(Kanye West)的专辑《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洪永时说他很喜欢嘻哈乐(hip hop)，但对有人批评韦斯特太自负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当有人建议他读一下韦斯特近期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时，洪永时回应道：“应该让韦斯特读读我说过的话才对。”
在香港商业区一家奢侈品商场──太古广场(Pacific Place)的范思哲商店中，洪永时向店员问起了他为启动派对定制的一套高档晚礼服。一位范思哲员工用iPad向他展示了修改后的设计图案：“根据您的要求，我们添加了更多的宝蓝色。”设计草图上画有一件金色图案的亮红色西装，甚至还画上了洪永时的脸和他标志性的发型。领子、袖口和夹克衫燕尾的边线都是蓝色的。
下一站，洪永时来到了他的妻子──墨西哥出生的巴尔德斯-洪(Deborah Valdez-Hung)经营的模特经纪公司Dreamodels。当他从车里走出来时，他看到街对面有一辆颜色略微柔和的红色劳斯莱斯。他说：“咱这车的红色可比那辆的红色要好看。那辆看着太乏味了。”巴尔德斯-洪用手轻轻抚摸着洪永时的背，一边听他向她汇报自己的朋友有多喜欢他的新宾利。巴尔德斯-洪说几年前她完成法律学业来到香港度假，在那时遇见了洪永时。她说：“我来自一个非常保守的家庭。当我遇到他时，我只求他用内心打动我而非任何其它。他有他的魅力。设计师、投资者，每个人都想要和他对话。”
这场启动派对的举办理念是打造成为全世界最炫目的盛会。派对在澳门路?地区的君悦酒店(Grand Hyatt)宴会厅召开，此处与洪永时的项目所在地相邻，与会嘉宾从一颗巨星仿 垂下的红色天鹅绒帷幔穿过，走进一个用塑料草坪、灌木、宫殿幕 临时建起的“凡尔赛花园”，花园用雕塑加以装点。摄影师、模特以及侍奉香槟的服务生行走其中。人造宫殿的内部是一个被长型宴会桌环绕的舞池，每张晚餐桌都标有法国皇室家族的姓氏，例如波旁(Bourbon)和奥尔良(Orleans)。餐桌中心的装饰包括花束、枝状烛台（整晚都会有佩戴白手套的侍者更换即将熄灭的蜡烛）以及装在银制托盘上的桃、杏仁蛋白软糖和纸杯蛋糕，蛋糕上褶皱的柔软糖霜如洛可可(Rococo)裙子般精美。餐点包括鹅肝和神户牛肉在内的各式美味珍肴。
宴请嘉宾包括香港社交名流、名人、投资家以及一些博彩业贵族，如何鸿燊的第四任太太梁安琪(Angela Leong)。洪永时身着金红色范思哲西装，妻子巴尔德斯-洪一袭绿色亮片美人鱼式晚礼服，两人站在门口迎接其他身着华服的贵宾的到来。
主菜临近结束之际，宫殿内玻璃窗亮起，模特出现在光纤下展示着格拉夫 石项链、耳环和手镯。嘉宾们环顾四周，不知发生何事。此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缓缓下降，音乐开始响起，模特身着亮色紧身胸衣、宽大戏剧裙、高长统袜和高跟鞋步入宴会厅。她们头顶巨大的玛丽·安托瓦妮特(Marie Antoinette)时期风格的发型，厚重的妆容倍显苍白。
接下来，舞者悉数入场，在2001年巴兹·鲁赫曼(Baz Luhrmann)电影《红磨坊》(Moulin Rouge)主题歌──克里斯蒂娜·阿吉莱拉(Christina Aguilera)演唱的《Lady Marmalade》电子混音的节拍下跳起康康舞。设计师兼洪永时特别顾问的塔尼亚·波旁帕尔米公主(Princess Tania de Bourbon Parme)在贵宾桌与她的男伴和巴尔德斯-洪共舞。
这恰恰是所有人对这位昔日缔造王者、今日登上王座的人的期待，这也正是他在这座平淡无奇却又纸醉金迷的赌博之都所构想建立的图景。
而派对没有结束：第二天庭院内将供应早午餐。洪永时面戴墨镜，身着亮黄色毛衣和苏格兰式裙，脚踩又一双金色的Louboutin铆钉便鞋，在宾客的热烈掌声中到来。他身处一片食物的海洋：薄饼配烟熏鲑鱼和鱼子酱、班尼迪克蛋、各类奶酪、蛋糕、甜点──当然，还有更多的香槟。
KATE O'KEEF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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