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专栏文章原本要讨论的主题是“空巢综合症”(empty-nest syndrome)。在上个周末,我和妻子把我们的小女儿格蕾西(Gracie)送到了俄亥俄州的凯尼恩学院(Kenyon College),她的姐姐露西(Lucy)当年上的也是这所大学。根据传统观点,我们将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与格蕾西一样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也许并不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空巢”对我的父母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这一部分是因为我还有三个弟弟能够满足他们的情感需求,但我认为这并不是完全的解释。他们属于感情更坚毅的一代人,而且那时候人们也没那么依恋自己的孩子。的确,我们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亲骨肉,但是并算不上他们的伴侣或是最好的朋友,也算不上他们要耗费自己的最好年华来雕琢的艺术品。

Robert Neubecker
上个周末,作者和妻子把他们的小女儿格蕾西送到了大学。
但是,我决定不写关于作为“空巢父母”的内容,因为现在写这些东西还为时过早。家里没有孩子的话,生活可能会被证明是一个空壳,另一方面,富余一个卧室部分程度上可能会成为一个补偿。我和妻子可能会发现我们不再和睦相处、孩子是维系我们婚姻的粘合剂。

我预计这一点不会发生,尽管应对这一切对我来说可能会有一些压力。在没有孩子之前,我和妻子常常会逗得对方大笑,现在我们似乎依然能够这么做。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说,我的大女儿还住在家里。她本人希望尽早搬出去住,但是在今年夏天,她想租下的布鲁克林的那套公寓在最后一刻落空,于是她回到了家住。在她没有搬出去之前,我们也不能正式宣称自己是空巢父母了。

因此,我决定写一个不同的、总的来说更加让人振奋的话题──新生入学周。如今的情况已与我读大学时的那个年代不同,仅仅是女儿在入校时认出了许多同为新生的同学这一点便能说明问题,几个月来这些人在凯尼恩学院的Facebook新生群组页面上发布了不少照片和消息。现在,新生周实际上早在开学的前一个冬季便已开始,当时第一批早就做出决定的申请学生被学校录取,随后便创建了Facebook新生群组页面。

然而,新生入学周的本质一直都未曾改变──你突然要离开家人和朋友,被扔进了社会大熔炉中,这种经历既让人兴奋又让人感到恐惧。你的精神紧张不安,尽管你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的每一段经历、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成为你一生的记忆或朋友。

多年来,我曾试着去描述大学生活的独特性以及大学校园中的社会磨练,但即便是我自己看来也不满意。在某些方面,我再也不能像在大学时那样觉得自由、开放和充满活力。

撇开其他不说,你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比在大学时更好的机会来在一群比较专注的关注者中塑造你自己,甚至是从头开始塑造你自己。我的直觉是,如果说出生到两岁的这段时间是大脑发育最重要的时期,那么18岁至22或23岁的这段时期的重要性也不会相差太远。

格蕾西在周六下午搬进了寝室,似乎已经与她的室友安娜(Anna)结成了良好关系。她们似乎拥有相同的条理性和审美观。我当年刚进大学时的室友人挺不错,但是后来他决定在我们的寝室开一家熟食店。我毫不反对他尝试贴补自己的零用钱,只是那些吸食了大麻的人大晚上闯进寝室大肆翻找冰箱的声响实在是让我难以入睡。幸运的是,他在几个星期内就停业了。

异性也有希望成为我入学第一周甚至是第一年的经历的重要部分,成为我在读了13年男校之后即将被带入天堂的证据。我自信地以为我将在几天内(如果不是几小时之内的话)找到一个女朋友,甚至可能是几个女朋友。我还记得,大概过了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我有气无力地走回寝室,依旧是孑然一人、孤孤单单,而且已经放弃了所有对浪漫恋情的希望。几个月后,当一个迷人的新生女生对我表现出有点意思时,我已经变得非常低落,她不得不亲口向我表白。

我个人认为,对大学生活最大的一个误解是,你会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而且常常很孤独,同时还认为其他人都满怀自信,已经成为完全成熟的成年人。后来,你了解到事实并非如此,成为共同探索过程的一份子赋予了你在那些年的大部分精力。在18岁这个年纪,你在内心里就是一个非常纯真的人,愤世嫉俗的情绪几乎无处可藏。

我曾经参加过大女儿入学时与教职人员见面的介绍会,但是这一次我缺席了小女儿的介绍会。妻子在参加完介绍会后向我说道,会上有很多明智的建议,比如说你的孩子要是在回家过感恩节时发现你把他/她的卧室改造成了一个男人专属空间或是手工艺室,他/她并不会就因此成长为成年人。

我们在凯尼恩学院美轮美奂的新餐厅Peirce吃了早午餐,美国高校变得更美了,这又是一个与我们那个年代不同的地方。随后我们参加了集会,并且与凯尼恩学院社会学系的系主任霍华德•萨克斯(Howard Sacks)会面,──他同时还是一个牧羊人,是可持续农业发展运动全美领袖,也是格蕾西的指导老师。

在眼泪汪汪地做了简短的告别之后,我们就开着车上路了,车内弥漫着一种无可言喻的悲伤气氛。几个小时过后,在我们穿过宾夕法尼亚州的边界之后,这种气氛才开始消散。

妻子的难过情绪是发自内心的,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我就不是真心难过,而是说我的内心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妒忌情绪。我最好的年华或许已经过去,或许还没消逝,但是格蕾西的才刚刚开始。

Ralph Gardner 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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