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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夜幕降临吉隆坡之际,商人菲利普·伍德(Philip Wood)正在匆忙收拾行李,准备去北京。他之前把出发日期搞错了,但他在中国的女友发短信提醒他,确保他能登上飞机。结束了在马来西亚首都一个文化中心的展览后,一群中国艺术家为在马来西亚行程的最后一天安排了观光,并参加了一个午宴,品尝了鸭汤、炸虾和红烧肉等美食。
诺丽·阿克马尔·哈米德(Norli Akmar Hamid)已经为拖了很久的蜜月旅行收拾完行李,她在Facebook上传了一张她的猫试图挤进行李箱的照片。猫在这位行政助理的行李箱旁边咬嚼着什么,箱子里是折叠整齐的蓝色T恤和米色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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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在翻看诺丽·阿克马尔·哈米德的结婚影集。
他们都在上周五晚间登上了马来西亚航空(Malaysia Airlines)的370航班,飞机在午夜后不久就升上夜空,飞向北京。没过多久,这架搭载着239人的波音777宽体客机就在雷达屏幕上消失了。
航班名单显示,乘客来自美国、澳大利亚、印度和其他一些国家。其中中国乘客有150多人,他们中许多人属于中国正在不断壮大的中产阶层。马来西亚这个位于泰国和新加坡之间的国家,在近几年来已经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全球旅客的旅游目的地。
370航班承载着239个生命故事,每个故事中都有意义重大的时刻和意义微小的时刻。但是在这架飞机的命运和下落成为难解谜团时,这些被卷入这一事件的普通人的生命中那些日常小事或不经意的细节也因此获得了更大的意义,特别是在出现奇迹的希望与日俱减之际。
记者采访了几十位这些乘客的朋友、亲戚和同事,了解到一些乘客曾对是否登机感到不安,他们后来还是决定登机。有的乘客有些晚了,急急忙忙地赶到机场才搭上了这次航班。不过也有一些人改签了航班,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决定或许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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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航370航班本应载着现年51岁的菲利普·伍德抵达北京。伍德计划在北京与他的长期伴侣会面,他们原打算一起去马来西亚开始新的生活。伍德的这位女朋友在北京担任外籍教师。
长着一双蓝眼睛、头发花白的伍德是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nternational Business Machines Corp., 简称IBM)的雇员。之前他在北京居住了几年。他还曾被派到纽约和德克萨斯州工作。伍德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与前妻育有两个儿子,但他打算将来在亚洲生活。
伍德的新职位是在吉隆坡担任技术存储管理人员。他的生活伴侣名字叫萨拉·巴伊茨(Sarah Bajc),现年48岁,是一名育有三个孩子的离异母亲。巴伊茨来自亚特兰大,原本计划追随伍德一起去马来西亚居住。吉隆坡是他们的首选居住地,因为他们认为吉隆坡是一个充满生气的地方,到处是新事物。
根据他们的计划,伍德会在2014年上半年往返于吉隆坡和北京,直到巴伊茨搬到吉隆坡。巴伊茨也已经在吉隆坡找到一份工作。
伍德最近回了一趟美国,探望在德克萨斯州凯勒的父母、兄弟和他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伍德的兄弟詹姆斯·伍德(James Wood)说,菲尔(Phil, 菲利普的昵称)和他的伴侣已选择在吉隆坡开始新的生活,菲尔感到很兴奋。
他们的新居是一栋小公寓,附近有饭店和购物商店,离他们工作的地方也比较近。詹姆斯·伍德说,对菲尔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菲利普·伍德很快回到了吉隆坡,安顿好新的工作。然后他购买了一张马航飞往北京的370航班机票,该航班定于上周六(3月8日)早间抵达北京。与此同时,巴伊茨正在为他们的搬迁进行打包整理。
但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伍德误以为他的航班定于上周六晚间起飞。巴伊茨说,她在上周五下午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她纠正了伍德的错误。
她说,虽然伍德是个经验丰富的旅行者,但去了一趟美国后,他的生活节奏有点被打乱了。
伍德在上周五下午3:30前后回复了巴伊茨一条短信,他说:哇,快疯了,太忙了,我没意识到(航班)是今晚!他补充说:差点错过航班了。”
巴伊茨回复他说:快去吧,亲爱的。
伍德匆匆收拾。巴伊茨则订好了车,打算去北京机场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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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家协会的成员在结束吉隆坡书画交流会后搭乘飞机回国前的合影。
在顺利完成吉隆坡书画交流笔会之后,中国艺术代表团的24位画家上周五在该市走马观花地逛了逛景点,购了物,然后准备“凯旋”归国。
这些画家之前从未去过马来西亚。这次访问由中国电子商务网站国联资源网(IBICN)和马来西亚艺术团体Art Peninsular Enterprise共同组织,目的是促进马来西亚和中国的关系发展。
失联客机上的一些画家被认为是中国画坛的重量级人物。其中一人偏爱画小鸡,用墨汁随意抹两笔便能抹出小鸡的小爪子和翅膀。另一人则以画人物花鸟特别是葡萄和梅花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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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如生的一副作品,他搭乘了马航370航班回国。作品上的题字是:喜迎春。
有些画家曾抱怨吉隆坡太热。当时吉隆坡的最高气温达到摄氏30度。每当他们走出带有空调设备的展厅,一些人便大汗淋漓。
一些上了年纪的画家不太愿意品尝马来西亚食物,有时会要求早餐吃包子喝汤。
他们用英文交流存在障碍,但很享受作品受到好评。上周四晚,几位画家开了一瓶西凤酒,庆祝展出圆满结束。
上周五上午,一些画家说如果不要这么快离开就好了。由于上周四夜里下了阵雨,第二天的空气异常清新凉爽,雨后的天空也湛蓝无比,与北京的雾霾似乎形成鲜明对比。
中国画家团每人都穿着短袖和T恤衫,坐上了一辆白绿两色旅游巴士,出发去吉隆坡市内观光。
画家团去了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一名文化专员在一个曲折的单层楼里接待了他们。他们参观了吉隆坡地标建筑双子塔(Petronas Towers),还在一个皇家宫殿给身穿红色制服的骑兵拍了照片。上世纪90年代末双子塔竣工后,曾一度是全球最高建筑。
此外,画家们还去购物,买了当地药膏和印有马来西亚景观的钥匙链。
据另一位艺术家郑文彬(音)回忆,来自中国新疆的41岁女画家朱军燕(音)买了一件宽松的黄色外套和一条绿裤子,并且穿着这一身登上了返航的飞机。她对画家团成员说,想让自己的穿着具有“地方特色”,而非中国制造。
郑文彬说,上周五的午餐是他们访问马来西亚这几天来最丰盛的一餐。他们喝了鸭汤,吃了清蒸鱼、椒盐虾、红烧肉和客家酿豆腐。
76岁的刘如生在去机场的路上唱起了几段中文歌曲,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吃饭聊天时,朱君燕说打算在北京呆几天,想去看看中央美术学院(Central Academy of Fine Arts),圆一圆自己的一个梦。
从餐馆到机场大约有半个小时车程,一些画家在还车上打了个小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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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丽·阿克马尔·哈米德和她的丈夫穆罕默德·拉扎罕·扎马尼(Muhammad Razahan Zamani)终于准备去度蜜月了,同时也是为了从一场悲剧中恢复过来。
诺丽现年33岁,拉扎罕现年24岁,他们都是马来西亚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的一份子。他们是在永旺(AEON)超市遇见彼此的。永旺超市是吉隆坡的一家日资连锁超市。
他当时在超市做销售助理,后来又换了另一个工作。她后来在飞机维护和修理公司Prima Elite Technology担任行政助理。
2012年10月6日,他们结婚了。此时距他们坠入爱河大约一年。
拉扎罕个子高挑,身体结实。他在Facebook上发表的帖子表明他喜欢足球,喜欢电影《泰坦尼克号》(Titanic),他的一个同事说,他经常骑摩托车。诺丽是一名穆斯林,身材娇小,总带着头巾,她有至少五只猫,从她的Facebook页面判断,她喜欢看罪案剧,比如《海军罪案调查处》(NCIS)和《犯罪心理》(Criminal Mi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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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诺丽·阿克马尔·哈米德(右起第二个)和她的丈夫穆罕默德·拉扎罕·扎马尼(右)以及他们的亲属在吉隆坡国际机场合影。诺丽希望和他的丈夫开启新的生活。
诺丽的一个朋友说,之后诺利怀了孕,开始为旅途担心。这名朋友说,她对要不要去北京犹豫不决,因为她刚刚怀孕不久。
诺丽向她征求意见。这名朋友说,她告诉诺丽去跟妇产科大夫核实一下,还对诺利说,认为诺利应该能去。
诺丽对朋友和同事们说,就在登上370航班的前几周,她流产了。这名朋友说,诺利有些怅然若失,她非常想要一个小孩。
诺丽和拉扎罕决定继续原来的旅行计划。她跟老板请了两周假。她的老板说,诺丽说等她回来的时候就会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她的老板请记者只写她的中间名埃迪亚纳(Ediana)。
随着周五这一天日渐临近,诺丽在Facebook贴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她的一只猫正坐在她的行李箱上──她正在为北京之行整理行李箱。她带上了保暖的衣服,包括袜子和围巾,因为夜里的北京相当冷。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刻。她的父母,萨拉·穆罕默德·诺(Sarah Mohamad No)和哈米德·拉姆兰(Hamid Ramlan)开车送这对夫妇去机场。朋友们说,父亲拐错了一个弯,但最终还是找到了路。诺丽和拉扎罕跟送行的人说了再见。有两名友人说,在此之前他们俩谁都没有坐过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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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马航370航班机票的乘客们搭乘的汽车飞驰在去机场的公路上,这条公路灯火通明,两旁是连绵数英里的棕榈树。未来主义风格的吉隆坡国际机场建于20世纪90年代,是该国的现代化成果之一。
高架桥上悬挂的一条横幅祝愿搭乘马航飞机的游客旅途愉快。还有一块横幅上则写着“一路平安。欢迎再来”。
中国艺术家们在晚上8点刚过就抵达了机场,等待定于第二天凌晨12:30前后起飞的航班。帮助组织此次行程的马来西亚艺术家、画廊主人廖伟成帮他们拿到了经济舱的机票并安排了行李托运。
晚上9点左右,中国组织方的一位工作人员交给其中六位艺术家一份新的行程表。包括郑文彬生在内的六个人要求乘坐其他航班返航,因为他们的居住地离北京很远。他们得知,将乘坐一架飞往上海的航班,起飞时间比马航370晚半小时。
这六位将飞往上海的艺术家与其他将乘坐370航班的艺术家道了别,并承诺保持联系。他们还讨论了建立一个共用的电子邮箱,大家都可以上传这次旅行的照片。
将飞往北京的这18位艺术家、7位家属和4位国联资源网员工朝着C1登机口走去。33岁的国联资源网员工侯波(音)脸色有些苍白,戴着眼镜,他带领这些人通过了边检。
廖说,他在午夜前后给侯波打电话,侯波说大家都很好,刚刚检了票,等待登机。Liaux向他们表达了祝福,大家也对他在吉隆坡提供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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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丽在旅行前还有尚未完成的工作,这让她压力很大。她的老板回忆说,她理应完成一封发给客户的重要信函。她的老板通过通讯软件WhatsApp给她发了一个信息,询问有关信函的事情。
上周五晚上10:47,诺丽回覆道:对不起,她忘了这件事。她的老板回忆说,诺丽请老板原谅她的失误,并再给她一次机会。
飞机起飞前,伍德一直在和北京的巴伊茨互发短信。晚上8:05,她给他发了收拾公寓的最新进展。
她写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她的衣服了。厨房,吧台,还有些小玩意儿。都收拾干 了,就准备打包啦。这些工作弄得她后背都疼了。
伍德回覆道:他很快就回去帮忙...明白。明天给你擦背... :-) 你这么辛苦,谢谢啦!太感谢你了,爱你!
刚过夜里12点,她回覆说:谢谢你,宝贝。
很快,370航班就起飞了,并开始朝着泰国湾和越南方向飞行。本周同一航线可供乘客选择的电影包括《地心引力》(Gravity)和《达拉斯买家俱乐部》(Dallas Buyers Club)。机上杂志名为Going Places,里面有关于飘渺之城伊斯坦布尔以及澳大利亚版大峡谷的文章。
周六一早,诺丽的老板给她发了一条WhatsApp消息,说可以晚些时候再给客户发信。伍德的箱子也和巴伊茨一起,在公寓里等待他的归来。
TE-PING CHEN / CHUIN-WEI YAP / CHUN HAN WONG / NEWLEY PURNELL
(更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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