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

从小到大,我并没有认真地想过自己的家在这个社会的位置,我们只是被某种力量带着往前走,过日子。

我出生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城,爸爸是银行职员,妈妈是医生,我有一个大我四岁的姐姐。爸爸妈妈都是一心一意上班的那种人,两份工资撑起了这个家。和大多数中国家长一样,他们要求自己的孩子刻苦学习,并且把积蓄中不小的一部分投进姐姐和我的教育支出中。现在,单就学历来看,这笔投资是成功的,我们姐弟两人都读到了硕士,一个去了西安,顺利地把房子、车子、老公、女儿搞到了手;一个去年毕业,来到了上海,有的只是健康向上的小理想。

姐姐从小就聪明,思维缜密,学习很好,一直是学霸圈的风云人物,也是我心中的女神。2001年,她考入南京理工大学;四年后,被保送到国防科技大学读研;又过一年,去了西安航天动力研究所半工半读,正式开始为祖国的航天事业贡献力量。这几年,我去过西安三次,算是目睹了姐姐立业成家的过程,她不慌不忙,始终走在自己的节奏上。

第一次去西安是2006年,姐姐住在单位的宿舍,20平米的房间,采光很好,窗外树木生长。邻居们既是同学又是同事,有男有女,相处融洽。那时候,姐姐还是单身,每天上班下班,发了工资就存着,生活简单却不无聊。

2010年,姐姐认识了姐夫,一个来自东北林区的大男孩,高高胖胖,浓眉大眼,是长安大学的行政人员。相处不到一年,两人结婚,婚房就近租在长安区,两室一厅,80平米,租期三年。

第二次去西安是2012年暑假,他们已经买车买房,车子是福克斯两厢,房子还没装修,依然租住原来那套。那段时间,姐夫也放假,每天买菜做饭,接姐姐下班。周末我们三个就去西安附近的山里玩,山泉清凉,能吃到美味的鳟鱼,许多西安人拖家带口,开车过来消暑。

2013年,夫妇二人的造人计划开始实施。10月,我可爱的外甥女出生,母女平安。第二天,我坐上了从上海出发的火车,凌晨到达西安。走进医院病房的时候,姐姐已经睡着,旁边是襁褓中的婴儿,妈妈也在,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我。30岁,对于一个产妇并不是轻松的年纪,姐姐一度很虚弱,好在有医生和护士的调养和看护,体力逐渐恢复了。

时至今日,姐姐已经休完产假,姐夫正忙着装修新房,微信上经常见到他们一家吃喝玩乐的照片,很幸福的样子。这就是姐姐走向中产的过程,独立、务实、有计划,虽然并不轻松,但也谈不上艰难。

首先,良好的教育带给她稳定、体面的工作,收入不算太多,却有很好的持续性。朝九晚五、上班下班,这是绝大多数个体参与社会协作的方式,最被认可,也最安全。在这样的模式中,一般学历越高越有竞争力,进入中产和中产以上的几率就越大。

其次,在西安这样的城市,生活成本并不太高,一切支出可以控制在可承担的范围内。如果换作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单是买房,即便加上爸妈的积蓄作为砝码,天平也不会偏向我们这边,而且还会拖低两个家庭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

最后,婚姻加快了姐姐进入中产阶层的速度。其实,不管是姐姐还是姐夫,生活上真正的起色是在两人走到一起之后,资源优化配置,性格优势互补,买车买房自然而然地就完成了。而且,还取得了双方父母多方面的支持和整个社会更多的信任。

总之,就是这样。不过,稳定工作、二线城市、婚姻制度,这听起来并不像是理想主义者的选择,事实上,我也没听姐姐说过什么“理想”。或许她看了太多“来自星星的你”和“爸爸去哪儿”,脑海中没有多少“理想主义”的概念;或许姐姐只是觉得“大房子、豪华车、再养一条狗”的组合还不够资格与“理想主义”放在一起,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我眼中的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做出选择而已,选择承担社会家庭的责任;选择去重复的生活中寻找惊喜;选择工作、家庭、超大电视、洗衣机、汽车、CD播放机、电动开罐器、健康、低胆固醇、牙医保险、贷款、买房、休闲服、行李箱、西服套装、DIY、娱乐节目、零食、孩子、逛公园、朝九晚五、高尔夫、洗车、运动衫、家庭圣诞聚会、养老金、免税、清理水沟……只向前看,直到老去。

(作者现居上海,文化传播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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