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fan Wang/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史成林(音)在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他在上周六昆明持刀伤人事件中被歹徒刺伤。

成林(音)蹲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忍受着左肩胛下一处刀伤传来的阵阵疼痛,他知道躺在他脚边的那个男人快要死了。

这个18岁的高中生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像三十多岁。他的眼睛毫无生气,呼吸急促无力。车厢地面上到处都是血。”

史成林当时正在从昆明暴恐事件的现场逃离。中国政府称,这是新疆分裂势力策划制造的一起最严重的暴力恐怖事件。发生在3月1日的这起案件已经被当地人称作“3·01事件”,与“基地”组织(al Qaeda)当年袭击美国的“9·11事件”命名方式相同。

周一,一年一度的全国政协会议在北京拉开帷幕。中国领导人和数百名出席会议的全国代表为昆明暴恐事件中的遇难者默哀。上周六晚间,八名暴徒在昆明火车站见人就砍,歹徒中有男有女,有四人在现场被警方击毙。公安部门现场抓获一名嫌犯,幷于周一晚宣布其余三名已全部落网。

新华社援引公安部的话称,该团伙共有八人(六男二女),现场被公安机关击毙四名、击伤抓获一名,其余三名已落网。当地媒体此前报道称,该团伙人数超过10人。

新华社报道称,落网的三人属于以阿不都热依木•库尔班为首的八人团伙。

中国外交部说,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与新疆分裂势力有关的黑色旗帜,这也是中国政府公开的首个证据。


据官方媒体报道,这起明显早有预谋的袭击事件已经造成29人死亡,超过130人受伤。幸存者对这黑色40分钟的回忆是惊恐逃窜的人群、夜色中的躲藏、上百人的惊声尖叫……

45岁的湖北农民李良武(音)和妻子赵德秀(音)在2月中旬抵达了云南省会昆明的火车站。赵德秀说,他们是来这里寻找已经失踪了一年多的儿子。

这对夫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门一次,到各地寻找他们离家出走的18岁儿子。这次的寻找也没有结果,于是上周六他们准备离开昆明返回湖北。

刚刚过了晚上9点,李良武和赵德秀正在昆明火车站买票。赵德秀突然注意到一伙穿着黑衣服的人静静地走入购票大厅。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中国官方媒体最初认为有“十多个”。

周一赵德秀在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采访时称:“他们是一起进来的,然后成扇形散开,好像试图堵住出口。

然后刀就被拔了出来。据幸存者描述,刀锋长约一英尺。袭击者朝经过的人砍刺过去,一句话也不说。人们开始尖叫,赵德秀和李良武跑进车站内的一个便利店,其他人也藏在这里,希望不要被发现。

她说,他们朝着所有能够触及的人砍去,如果砍不到这个人,他们会去追另一个。

李良武当时穿着一件羊毛外套,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夜晚显得有些厚重和多余。他们藏在货架后几分钟才发现李良武的右肩已经被刺中。

便利店外,袭击者还在追击。火车站里有数百人在尖叫。昆明火车站位于北京路最南端,北京路是昆明这个有着700万人口的省会城市的主干道。

38岁的建筑工人温运前(音译)藏在火车站西北方一个黑暗停车场中的皮卡车后面,据他估计,和他藏在一起的大概有300人。从他所处的角度看,在袭击者追赶下,人们成群地逃散,从车站广场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分散又聚拢。

他说,只能听到人们“啊…啊…”的尖叫声。

和温运前一起藏在停车场的还有他的朋友康钟文(音译),他的裤子已经被血浸透。他们是20多年的朋友,经常一起在建筑工地打工。他们俩从重庆市出发,经由昆明前往相邻的贵州省的一个工地。

视频:对话昆明火车站恐怖袭击伤者
农民工康忠文(音)在昆明延安医院接受本报记者Fanfan Wang采访。他在昆明火车站周六晚的恐怖袭击中被刺了四刀。他的朋友文云谦(音)跑得比较快,躲过了袭击。

温运前走到车站里面买票,52岁的康钟文在进站口看包,后者被人从后面在左臀部捅了两刀,左上臂和腹部也各中了一刀。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行凶者的样子,但记得他们都身材高大。一些幸存者说歹徒中有两名女子,她们脸上蒙着类似面具的黑纱,只露出双眼。行刺的男子均未蒙面。

康钟文一直跑,混乱中又意外碰到温运前。他们跳进了皮卡车的拖斗里,40分钟后被一辆救护车送到昆明市延安医院。

一位自称姓张(音)、在昆明国际旅游中心工作的目击者说,警方包围了广场后开始向袭击者开枪,人们纷纷趴在地上躲避。两个行凶者(他认为是女性)跳了起来,其中一人似乎中枪。他说,我本来以为她们会引爆自己。

晚上10点左右,警方包围了行凶者,18岁的学生史成林拖着脚步走到了昆明一辆被警方改成临时救护车的公交车上。他的刀伤非常深,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后来给他插入了胸管。这是针对肺部被刺的常用治疗措施。医务人员不予置评。

Associated Press
图片:昆明火车站恐怖袭击现场
公交车上血迹斑斑,史成林的三个包就放在身边。其中一个是小背包,在他们逃离屠杀现场时由表弟拿着。史成林是广州人,这次与亲友五人来昆明玩,其中还有一个婴儿。

史成林说,当时他们拼命地跑,所有人都怕极了,他们一群人跑出火车站,他看到双肩包从表弟肩上滑下来。在恐慌中,史先生忽然有种奇特的责任感。

他们已经丢了一个包,里面有银行卡,还有孩子的户口本,这是上学和找工作都少不了的。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包了。

所有人都在跑,但史先生却回头去捡表弟的包了。他后来上了公交车,带着伤,但手里拿着背包,看到了那个生命垂危的陌生人。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做吗?他耸耸肩说,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史成林和李良武说,他们的伤应该能彻底治好。康钟文也说自己在恢复,但不知道多久能痊愈。

在病房里,李良武和史成林的床位挨得很近。李良武的妻子赵德秀说,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说,我能回想起来的就是那些人大砍大杀,还有那些刀子。为什么有人做这种事?干嘛袭击老百姓?我们做什么了?

Chuin-Wei Y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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