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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内斯•冯•特拉普(Johannes von Trapp)是电影《音乐之声》(The Sound of Music)中所描绘的那个家庭的家族成员。在过去一年半中，他在努力吸引外国人投资他位于新英格兰北部地区佛蒙特州斯托的滑雪小屋和酿酒厂。可能获得美国移民签证是他吸引投资者的一个卖点。冯•特拉普已经三次飞往中国，并向中国数百位富豪兜售他的投资项目。他经常会引述自己父母逃离被纳粹占领的奥地利的故事，以及根据这个故事改编的电影。在电影拍摄完成后的数十年里，这部电影在中国深受喜爱。他甚至发现自己并不情愿地带领一群北京小孩儿表演《雪绒花》(Edelweiss)。
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一直在倡导一项被称作EB-5的特别移民计划，以此作为创造就业的引擎。如果一位外国人对一家合格的美国企业投入至少50万美元，那么他就有资格拿到美国绿卡，前提是所投入的资金至少为10个美国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在截至去年9月30日的这一财年，美国企业通过这一计划募集了超过18亿美元的资金。7,641位希望成为美国移民的人被授予了签证，其中80%是中国人。
但正如74岁的冯•特拉普所发现的那样，潜在投资者正变得越来越挑剔。从快餐特许经营，到生物燃料制造，再到肉类加工厂，很多美国企业正在竞争EB-5资金。一些项目并未提供足够多的就业机会，这导致美国移民机构扣发绿卡。还有消息说，一些投资资金消失在那些破产企业或彻头彻尾的欺诈行为中。
冯•特拉普说：招揽投资者比我预计的要困难得多。
美国有关部门说，他们已经放慢签证的审批速度，因为一些项目涉嫌欺诈，且开发商估计的新增就业数据存在问题。有关部门也承认对前述估计数据的审查工作存在缺陷。去年，负责监管这一项目的联邦公民及移民服务局(Citizenship and Immigration Services)聘请了六名经济学家，以更好地评估该计划在创造就业方面的效果。
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主管马约卡斯(Alejandro Mayorkas)说：我们一直非常注重确保该项目的公正。我们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以及其它监管和执法机构展开合作。马约卡斯曾是一名联邦检察官。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上个月表示，该机构已经在芝加哥联邦地区法院提起首宗针对一个EB-5项目的诉讼，称芝加哥一个酒店会展中心项目的推广人员此前以欺诈手段售出超过1.45亿美元的证券，并从250多位中国投资者那里收取了1,100万美元的行政事业性费用。该委员会说，部分资金已经被盗用，并没有修建任何项目建筑。开发商的代理律师上个月末告诉一位联邦法官，他的客户倾向于将现在存放于一个代管基金中的1.45亿美元归还给投资者。
Eric Roth/Trapp Family Lodge
特拉普家庭旅馆正在通过EB-5移民项目招揽投资者。
EB-5项目是国会于1990年创立的，旨在帮助提振经济摆脱衰退。到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利用传统融资渠道的难度加大之前，该项目并未引起美国商界的兴趣。
金融危机以来，无数大大小小的知名公司都利用该项目筹资。万豪国际集团(Marriott International Inc.)、凯悦酒店(Hyatt Hotels Corp)和希尔顿公司(Hilton Worldwide Inc)都借助EB-5投资资金修建新的酒店。洛杉矶的一个EB-5项目为索尼影视娱乐公司(Sony Pictures Entertainment)和华纳兄弟公司(Warner Bros.)筹集了资金。布鲁克林的另一个项目为布鲁克林篮网队(Brooklyn Nets)的新主场巴克莱中心球馆(Barclays Center)提供了资金。
Gilles Sabri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去年12月，山姆·冯·特拉普在北京向投资者推介项目。
希望投资的中国人数量猛增，助长了EB-5的热潮。富有的中国人越来越有兴趣在美国扎根，他们认为美国是投放资产、让子女接受教育的理想之地，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定居之所。
中国突然出现了一个完整的产业，将这类投资者与EB-5投资机会联系起来。得到中国有关部门批准的成百上千家移民咨询公司帮助美国企业寻找投资者，从中收取手续费和佣金，最高达到每位投资者17.5万美元。
FirstPathways Partners LLC为密尔沃基一家地区中心负责EB-5项目。该公司总裁克拉夫特(Bob Kraft)近年来已经43次前往中国，从200位投资者那里为威斯康星的酒店和制造项目筹集了逾1亿美元。克拉夫特说，很多匆忙加入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复杂性，在那边建立信任需要时间。
能力不足或诚信不足的美国生意人所宣传的问题项目令中国投资者不安。在上海为EB-5签证提供咨询的Albert Young说，没人真正了解规则，很多人为了招揽投资者不惜做出虚假陈述。据他所知，有些中国家庭因为没有绿卡而被遣返回国。
已有几十名来自中国和其它国家的投资者对参与该项目的不同企业提起诉讼。去年在路易斯安那州，约有31名投资者（其中至少15名来自中国）向联邦法院递交诉状称，相关企业为他们的1,550万美元投资能拿得出来的唯一物证是一块未开发的土地，与新奥尔良隔着一条密西西比河。代表该项目两位美国筹款人的一位律师说，筹款人正在设法要求有关方面驳回诉讼，理由之一是他们坚持认为，移民当局不同意投资者对创造就业的估测，对这个项目进行了阻挠。
在加州圣布鲁诺(San Bruno)，三名中国投资者在去年提交给州法院的一份诉状中说，EB-5项目开发者在卡拉OK厅佯装心脏病发作，后来其工作人员谎称他已去世。此人消失后，他们损失了300万美元。今年1月，因为项目开发者没有到庭，该州法院进行了缺席审判，这三名投资者胜诉。
24岁的上海研究生Cherry Qian现居华盛顿，她于2011年向密苏里州莫伯利(Moberly)的人工甜味剂工厂投资了50万美元。去年，密苏里的官员逮捕了工厂开发商，指控其窃取70万美元市政债券资金，并利用这些钱使其贝弗利山庄(Beverly Hills)的住宅免于止赎拍卖。这名开发商的律师说，他的客户否认这些指控。该案目前尚未结案。Cherry Qian说，她从北京的一个注册移民顾问那里拿回了她的钱，但是花了4万美元的费用。
这就是冯•特拉普2011年开始寻求融资时面临的形势。这个以特拉普家庭旅馆为中心的家族企业需要资金来翻新客房，建立更多分时享用的度假客房，并扩大精酿啤酒公司。根据佛蒙特州政府提供的信息，该州的另外两个滑雪胜地Jay Peak Resorts和 Sugarbush Resort以及室外动力设备制造商Country Home Products Inc.通过EB-5项目共筹集了3亿美元的资金。这些企业是佛蒙特州政府建立的佛蒙特州区域中心(Vermont Regional Center)的一部分。
冯•特拉普考虑了其他融资选择，包括佛蒙特州经济发展局(Vermont Economic Development Authority)的一个项目，该项目将债券资金与银行贷款相结合。他认为，主要通过EB-5募资是最有利的选择。
特拉普家庭旅馆受到了经济衰退的沉重打击，整个佛蒙特州的旅游产业也是如此。据冯•特拉普的会计说，2012年，这家旅馆的净亏损达456,053美元，相比之下，此前一年的利润为166,000美元。
帮助在中国向移民中介推介EB-5项目的一名顾问告诉冯•特拉普，在吸引中国客户时，他的家族历史将会大大加分。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由于文革末期审查力度减弱，《音乐之声》在中国被广泛放映，成为许多人喜爱的电影。
前特拉普家庭旅馆的董事会成员德维内尔(James Dwinell)曾两次与冯•特拉普在中国旅行。他说，1965年上映的这部电影引起了中国人的共鸣。他说，对于一代人来说，尤其是中国的女性，她们是看着《音乐之声》长大的，她们知道电影里每首歌的每一个词。
在中国的第一次营销之旅中，冯•特拉普曾尝试销售有限合伙权益，投资者可以通过这一方式获得公司的优先股份。他说，中国的投资者不感兴趣。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在有限合伙关系中他们没有参与管理旅馆的权利。
因此，他将计划改为举债。他现在通过有限合伙的方式提供股份，投资者以较低的1%的年利率把钱借给公司，公司五年还清。
按照EB-5项目的规定，由于去年的巨大亏损，旅馆已经可以算是“受困企业”。特拉普家庭旅馆可以从中获益。在制造就业岗位数量（决定能否发放绿卡的最重要的数字）的统计中，特拉普家庭旅馆即可以按保有的就业岗位计算，也可以按新创造的就业岗位计算。
在推介材料中，冯·特拉普聘用的经济师断言，投资项目完成后将不仅能保留住滑雪度假村的200个就业岗位，还将在三年内新创造904个就业岗位，其中Trapp Lager啤酒厂将新增66个职位，其余岗位则将随着投资资金在美国经济中产生连锁反应而被“非直接”创造出来。
冯·特拉普说，投资者最关心的问题是，啤酒厂项目是否将创造出足够的工作岗位。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困业务”这一标签会吓跑潜在的投资者。约翰内斯·冯·特拉普40岁的儿子山姆·冯·特拉普(Sam von Trapp)说，这一直是一个“巨大的污名”。山姆去年11月和12月来中国进行了18天的旅行。
12月份的一个周六，约20多人聚集在北京一家酒店的会议厅里。山姆·冯·特拉普身穿克里斯多弗·普卢默(Christopher Plummer)在电影《音乐之声》中所穿那种夹克衫，通过幻灯片向这些人做情况介绍。他说，我们特拉普家族滑雪度假村的座右铭是，有一点奥地利风格，有大量佛蒙特风格；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经通过电影《音乐之声》了解了我家的历史。
一名55岁的与会者说，她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员工，她在为自己的孩子寻找更好的生活环境和良好的教育机会。
这位只对人说自己是王太太的女士说，我女儿现在10岁，我希望她中学毕业后去美国学习。她说，我对这一项目的担心之处是，如果项目不成功，我们可能会赔钱；另一种可能是，我们需要投在“音乐之声”项目上的钱会多于预期。约翰内斯·冯·特拉普后来说，这位王女士没有投资。
他说，除了有五名投资者已经将资金放入托管账户外，还有约20名投资者正处在将投资资金转移出中国的不同办理阶段，由于中国对将资金转移到海外存在限制，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再回到冰天雪地的滑雪小镇斯托，约翰内斯·冯·特拉普不久前的一天在那里与一名来自北京的建筑师坐下来交谈，此人正考虑在这里投资。
冯·特拉普对他的客人说，我的家族1938年足够幸运地来到了美国。他停下来等翻译将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普通话后又接着说，对我们来说帮助其他家庭来到美国是一种荣幸。
这名建筑师详细询问了投资项目的情况及交易条款。他在交谈中问道，我如何能知道自己的投资是安全的？我如何能知道自己的投资创造了足以使我有资格申请绿卡的就业岗位？
山姆·冯·特拉普领着这位客人参观了这处度假村，向他展示了冯·特拉普家族的住房，还带他看了这个家族用来养牛的一片草地(牛肉供应给度假村的餐厅)，以及业已存在的啤酒厂，该厂去年生产了大约1,000瓶啤酒，产品在这一度假村以及佛蒙特的酒吧和餐馆里出售。
由于那个周末滑雪度假村已经客满，这位建筑师留宿在约翰内斯·冯·特拉普的家里。后者的藏枪室吸引了他的注意，这里收藏有30多支步枪。
他问道，如果我获得绿卡，我能买下这其中的一支吗？
约翰内斯·冯·特拉普回答说，当然，绝对可以。他说，没问题，我会带你去打猎。
这位建筑师后来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虽然他想送自己的两个孩子到非中国的教育体系内去受教育，但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他说，我想等孩子们大一点时，到他们上高中前后再办移民。这名建筑师只肯透露自己姓潘。
JAMES V. GRIMALDI/ANGUS LOTEN/VANESSA O'CONNELL
（更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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