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罡
英
国《每日电讯报》1月21日一篇《中国共产党官员急抛手中房产》的报道引起很大反响，海外诸多媒体纷纷予以转载。该报道说，在中国新领导人加大力度铲除腐败之际，成千上万的中国官员慌忙抛售（fire sale）他们非法得来的房产，数百亿元资金已经被偷运到了海外。报道援引《经济观察报》的消息说，一篇题为《反腐败斗争工作的新动向》的中纪委通报透露，去年11月中旬以来，中国45个大中城市出现了一股抛售豪华住宅、别墅等新动向，12月以来，抛售豪华住宅、别墅等物业的情况继续扩大，更改物业业主的情况数以百倍地上升，状况空前，且部分业主为国家公职人员和国有企业高层。这份通报称，抛售住宅的业主中60%持匿名、假名或以公司挂名；业主物业出售都要求以现金交易，不经金融机构；业主物业出手都委托律师全权处理，业主在交易过程中不露面。
而《21世纪经济报道》1月23日的一篇文章也为上述情况提供了佐证。该文说，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各地陆续传出政府资源房产抛售的消息。文章援引一名地产中介的话说，“十八大后一些业主就开始委托我们中介卖房，房子卖得急；我做房产中介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抛售”。该文说，目前中介抛售的政府房源多数业主都要求保密，甚至有的是匿名。业主对中介的要求是，意向不清晰的客户不能看房，更不能与业主见面。要想见面，有的至少还必须交1-2万定金。
从上述两篇文章描述的情况看，中国政府去年年末以来提升反腐调门已经对贪腐官员产生了心理震慑作用。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近日在中纪委二次会议上发表讲话说，反腐要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 有海外媒体认为这是中国新领导层发出的反腐明确信号，但也有学者认为，如果不建立独立的司法体系并允许媒体独立报道，就不可能根除腐败。而从近日发生的一些情况看，学者们的这层顾虑并非杞人忧天。
《新京报》1月24日的报道说，陕西“表哥”杨达才等人的违纪案件成“烂尾”，媒体调查遭推诿。报道说，记者向陕西省纪委举报中心询问陕西省安监局前局长杨达才涉嫌贪腐一案的调查进展，后者称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省纪委办公室的电话。该报记者采访去年其他一些因被人在网上曝光而受到调查的腐败案，也都遭到了推诿和敷衍。
反腐是中国历届领导人挂在嘴边的老生常谈，中国贪官将在国内的非法所得变现、转移至海外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近日海内外媒体忽然纷纷关注起官员抛售房产以及中国内地资金非法外流的事，这既是因为中国新一届政府的反腐声音确实对贪腐官员们产生了心理震慑作用、迫使其加快了不法所得的变现和转移脚步，恐怕也是因为媒体在政府的阵阵反腐雷声过后迫切想寻找一些实实在在落下的“雨点”。贪官们现在是否真如一些媒体所描述的那样，在政府和民间网络反腐的双重压力下已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恐怕未必如此。
《21世纪经济报道》上述文章就透露了一个重要情况。该文援引一名房产中介的话说，别看业主急着抛售，但价格上可一点都不含糊，如果看行情好，他们还会坐地起价三连跳。从这一描述中可以看出，虽然有涉腐官员在急售房产，但他们还没到不计代价抛售的程度，他们或许还在等着看新一届政府的反腐是否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现在曝光的“房叔”、“房姐”、“房妹”们都是被网民揪出来的，还没听说纪检监察部门主动曝光了哪位官员的住房腐败问题。而从媒体披露的一些情况看，政府似乎还在有意识地保护官员们的住房隐私。《经济观察报》上述报道就说，住建部部长姜伟新为消除地方长官担心自己住房信息外泄的顾虑，曾向他们发愿说，只有市委书记、市长和住建部门负责人都同意，同时输入，才能把某一个人的住房信息调出来。另据媒体报道，被认定应为泄露广州“房叔”房产信息一事负责的人已被撤离岗位并给予行政记过处分。
可以想见，如果相当一部分违纪案件的后续调查都像《新京报》所描述的那样出现“烂尾”，贪官们那颗悬起的心又会安然落下，而百姓们被新一届政府撩拨起的望治之心则会归于枯槁。
（本文作者刘罡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编辑兼专栏撰稿人。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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