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son Gopnik

什么儿童会,怎么说呢,会那么弱小无助呢?为什么最近某个星期天的早晨我都在给一岁大的孙儿的餐叉插上细碎的蓝莓薄饼碎块,然后又把它们从地板上捡起来呢?为什么蹒跚学步的幼儿在试着帮忙时却总是那么无用呢?奥吉(Augie)拿起一把超大的扫帚(嘴里喊着“我扫!”)想努力帮忙的举动讨人喜欢,但却压根儿没有帮助。

这不仅仅是一个儿童看护人发自内心的呼唤,也是一个重大的科学问题。婴儿和幼儿是进化问题上的疑题。为什么仅就为养活自己的孩子,大型动物就必须投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呢?人类的幼儿尤其如此,他们弱小无助、依赖帮助的时间远比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幼崽要长。

John S. Dykes
最新研究显示,人类的孩子既需要大力照料又拥有比较大的脑袋并非巧合。
有一种说法是,我们这种独特的漫长儿童期有助于发展我们同样独特卓越的智力。相比其他灵长类动物,我们人类的儿童期要长得多,脑袋也比它们的大得多。好动不安的人类必须要比呆在窝里的黑猩猩了解更多各式各样的自然环境;同时由于我们具有社会习性,我们还在不断创造新的社会环境。儿童期给了我们一段受保护的时间,使我们在必须依靠新的自然工具和社会工具活下去之前先掌握它们,就比如使用掸帚和发表获胜感言等等。

在博物馆中,描述进化起源的模型常常会展现勇猛的猎人追逐一头直立猛口象的情景。然而,我厨房中那个更新世版本的场景或许会更准确,如果它看起来并没那么激动人心的话,另外这次,薄饼被木薯根粉所替代。

当然,许多科学家也对进化心理学中这样的“假设性故事”提出了合理的质疑。我们一无用处的婴儿实际上是真正有用的学习者,这样的说法固然很有吸引力,但什么样的证据能够证明(或反驳)它呢?争议依然存在,不过最近两项研究至少向我们表明了可如何从实证层面来证明这个说法。

进化心理学广泛存在的问题之一是它只关注人类,或者有时候只关注人类和黑猩猩。若要真正在进化问题上立论,就得研究类型更加丰富的不同种类的动物。我们人类的孩子既需要大力照料又拥有比较大的脑袋只是巧合吗?我们是不是会在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动物中发现同样的进化模式?剑桥大学(Cambridge University)的研究人员维拉•维斯贝克(Vera Weisbecker)及其一名同事在52种不同的有袋类动物中,发现了脑袋大小与依赖帮助程度之间存在着关联,那些动物既包括我们熟知的袋鼠和负鼠,也包括像短尾矮袋鼠这样的更奇特的动物。

短尾矮袋鼠的体型与弗吉尼亚负鼠相差无几,但负鼠幼崽的哺育期是短尾矮袋鼠幼崽的三倍长,且公负鼠与母负鼠对每只幼崽的照料也更多。负鼠的脑袋是短尾矮袋鼠的两倍大。

不过,动物真的会利用它们的大脑袋和漫长的幼龄期来学习吗?2011年,新西兰奥克兰大学(University of Auckland)的研究人员詹妮•霍尔扎伊德尔(Jenny Holzhaider)及其同事对与人类亲缘关系更远的物种──新喀里多尼亚(New Caledonian)乌鸦进行了研究。这种聪明的大脑袋飞禽能将棕榈叶啄成精致的用来挑虫子的工具,它们的幼雏期比智商不那么高的禽类,比如鸡的幼雏期要长得多。

一开始,那些乌鸦幼雏挑虫子的水平就跟我孙儿奥吉扫地的水平差不多,它们不知道该衔住棕榈叶的哪一头,还把叶子啄成了错误的形状。不过成年乌鸦会容忍这种笨手笨脚的行为,并提供给幼雏足够的虫子吃(当然不是奥吉吃的蓝莓),直到它们最终学会了自己处理叶子为止。

在试图理解我们是如何进化为人的问题上,研究负鼠和乌鸦的进化是一个超出那些假设性故事的方法。我们毫无用处、需要照料的后代或许至少是我们进化为人的一个秘密。也许正是照料孩子这种枯燥的工作,给人类提供了弄清楚怎么使用那些可恶扫帚的机会。

(本文作者艾莉森•高普尼克(Alison Gopnik))博士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的心理学教授,也是《哲学宝宝》(The Philosophical Baby)一书的作者。她将与马特•雷德利(Matt Ridley)每周交替为本专栏撰写文章。)

(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