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几个星期曾令人振奋,华南渔村乌坎成为一轮基层民主实验的试验场。

互动图:图解中共18大与领导层调整
以改革派省委书记汪洋为首的广东省官员承诺,将把村干部非法征收的土地归还给乌坎村民。然而将近一年之后,据村里的活动人士说,归还的土地只有20%左右。这还是当地村民发动抗议、逐出原来的村干部并选举成立新的村民委员会之后的情况。

新村委员会成员庄烈宏回忆起村民从2009年开始去省里上访的行动说,我原来是充满希望的,但现在意识到当时是多么幼稚。这些活动以示威者开展选举而达到高潮。他在乌坎主干道旁边的自家客厅里,一边和妻子饮茶一边说,我感到失望,事情明显没有我们原先所想的那么容易。

乌坎的幻灭感象征着中国自下而上的基层民主面临的局限,以及政治自由化的希望正如何向党内改革的可能性转移。熟稔网络的一代人在网上表达的不满,正在越来越多地推动着这种改革。

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目前正在北京召开,大会的成果或将透露出即将上任的新一代领导人有多大的意愿,去反思中共自上而下、晦暗不明的执政方针。这种方针发源于革命理想,然而在今天多元化的中国社会面前,已经显得越来越跟不上节奏。

乌坎的游行示威平息之后,示威者基本上没有遭到政府的严厉报复,很多原来的示威领袖也被选进了新的村委会。但庄烈宏和其他一些村民很快意识到,由于中共更高级别官员的干预,村干部的权力严重受限。

乌坎事件要求汪洋和广东省其他官员仔细权衡,既要安抚当地村民(更不用提网上大批持批评态度的观察人士),同时又不能让其他地区的领导人遭遇民众觉得不公而发起的暴力反抗。

乌坎的实验有没有成功,承诺有没有兑现,这些问题凸显中共的高谈阔论与它能够兑现的东西之间常常存在的脱节。

除此以外,中共现在还越来越多地被迫解释、说明每一个级别的内部运作机制。这种压力已经因新对话渠道的出现而放大,数亿中国人得以参与有关国家走向的讨论,并且不乏刺耳言辞。

中共声称它在倾听民意。新华社在十八大之前发表一篇谈论政治发展的报道,报道说,在各个层次、各个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最广泛地动员和组织人民依法管理国家事务和社会事务。

诚然,中国公众质疑政府行为、影响政策的途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但这并非官方的意图。中共的主要对手可能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结束几个月后推出的网络议事平台、门户网站新浪(Sina Corp.)的微博服务。这个类似Twitter的微博客平台拥有超过3.6亿注册用户。相比受到严格控制的地方村委会选举,以新浪微博为代表的微博客平台给了中国民众一个发出更大声音的机会。中国的村委会选举曾被大肆宣传为迈向更广泛民主的第一步,但现在越来越受到怀疑。

这一选举制度仅限于分散的单个中国村庄。村领导尽管受到村民的拥护,但做决策或进行财政支出的权力却越来越小。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教授戴慕珍(Jean C. Oi)领导的一项对中国各地乡村财政状况的新研究发现,村一级政府的权力正在被抽干:2005年71%的中国村庄有派驻到村里的级别更高的干部,而1995年这一比例只有28%。

Zuma Press
周四,北京人民大会堂中共十八大开幕式上,国家主席、即将离任的中共总书记胡锦涛与他的前任江泽民交谈。
在本周召开的十八大上,分析人士正在寻找种种迹象,以便观察中共是否兑现此前的承诺,即在选择高层领导的时候引入更多竞争和透明度。在他们看来,中共是否会朝这个方向改变的一个迹象是,十八大是否会公开宣布那些获得提拔的候选人得到的党内票数,其中包括将接替现任国家主席胡锦涛成为下一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习近平。

新加坡国立大学(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东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薄智跃说,我不认为他们会公布投票数据。但如果他们真这样做,那将是一个重大进步。他说,十八大结束后投票程序可能会通过中国媒体对外公布。

在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的领导下,中国几乎无法容忍政治异见人士,并对那些被认为是对中共统治构成威胁的人士进行镇压。在建设“和谐社会”的名义下,中共在法律和秩序上投入大笔资金,投入国内安全的预算高于国防预算。刑事辩护律师遭到逮捕,少数族裔遭到骚扰,活动人士遭到惩罚。

2008年,中国作家刘晓波因散布呼吁民主的宣言在中国法院被判入狱。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之后依旧在狱中服刑。

胡锦涛那一代的领导人在此前提出的多项倡举上只取得了很小的进步,比如村级民主选举、市政规划征求公众意见以及加大政府财务公开的力度。所有这些都没有脱离中共的控制。

中央编译局世界发展战略研究部副主任杨雪冬说,新一届领导人必须适应社会的深刻变化,否则他们将无法保持政治稳定。

逾60个国家的民众将在今年选举国家领导人,但无论是中国高层领导人,还是担心陷入政策僵局或导致民粹主义政治强人上台的很多普通民众,都认为一人一票的直选无法想象的。

周四胡锦涛在十八大开幕式上讲话,在承诺要扩大民主的同时对中共领导干部说,(我们)绝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模式。

Reuters
2012年9月21日,村民聚集在乌坎村党委办公室外,抗议有关征地纠纷的解决方案。
不过,澳门大学(University of Macau)中国专家陈定定同样认为,来自公众的压力将会日益迫使中国走向民主化,不过他不敢确定中国的自由化将如何发展。他说:我认为中国的领导人们正在寻找维持其统治合法性的东西,但他们不确定该怎么做。

去年年末,广东官员答应调查腐败指控,并且后来承认了由抗议活动领导者组成的乌坎民选政府,这让乌坎村民喜出望外。

之前在乌坎村长期担任党支部书记的薛昌被解职,他后来因为腐败被开除党籍。与此同时,抗议活动中的一名突出领袖林祖銮接替他成为村党支部书记,反政府示威活动的其他领导者经过选举进入乌坎村委会任职。

改革活动人士和一些政治分析师认为,对于所有正在与地方官员的腐败行为抗争的人们来说,这次有目共睹的胜利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进步。地方官员为了从房地产开发和其他项目中获利而攫取农民土地的事件,是中国农村地区公众不满情绪的主要来源。

但是现在,乌坎的希望已经破灭。乌坎村民说,乌坎附近陆丰市的政府正在拒绝要求其帮助归还被强占土地的呼吁。乌坎村归陆丰市政府管辖。乌坎的领导者说,陆丰市官员正在试图用经济上的诱惑平复村民的不满情绪,比如改善当地的道路状况。乌坎村民说,乌坎的一些户村民最近得到了陆丰市政府的礼物:新的微波炉。

一名村民说,这些小恩小惠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进展缓慢引发的失望情绪在9月达到了顶峰,当时,100多名村民在乌坎政府外举行了抗议。

村民们似乎在中国需要何种类型改革的问题上存在分歧。许多人说,他们抗议是想夺回自己的土地,不是推动更广泛的民主改革。不过另外的一些人认为,民主和其他改革是很关键的。

年轻的抗议活动领导者张建兴说:我们需要民主,从而确保未来不会有滋生腐败的条件。张建兴与乌坎的民选村党支部书记林祖銮建立了密切的关系。

在广东政府建立了一个调查和解决乌坎问题的工作组之后,没过多久,乌坎村村委会委员庄烈宏就感到了沮丧。庄烈宏说,这个工作组的责任由陆丰市的官员承担,乌坎村民对这些官员极其不信任。村民们普遍认为,陆丰的一些官员与乌坎村前任官员暗中勾结,秘密进行土地交易。

记者多次尝试联系陆丰市官员置评,但没有成功。

庄烈宏说,由于失望,他最近试图退出村委会,但是村党支部书记林祖銮一直拒接接受他的辞职请求。

他说:我感觉他们只是想拖延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BRIAN SPEGELE / JAMES T. ARED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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