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w Browne

尼
克松(Richard Nixon)总统1972年历史性地“向中国开放”的第二年，费城交响乐团(Philadelphia Orchestra)追随他的脚步来到了北京。

尼克松通过打中国牌，使得冷战中的平衡朝着不利于苏联的方向转变。访问共产党治下中国的首个美国交响乐团以及“乒乓外交”开始了人民对人民的交流，支撑了新美中关系的战略目标。

如今，费城交响乐团又一次来到中国。该乐团本周将前往长沙和深圳，而之前其在北京的演出场场爆满。这标志着两国间的联系正日渐加强，两国的命运深刻地交织在一起，作为两者之间纽带的，除了巨量的贸易、投资以及教育交流，还有音乐和体育。

但与此同时，中美在尼克松时期所构筑的关系的地缘基础正在坍塌。

这一历史转折上周三得到了戏剧性的体现。当时，费城交响乐团正在国家大剧院准备首场演出，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则正在上海签订价值4,000亿美元的天然气合同。

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商业协议之一。但随着他们举起顶针大小的白酒杯庆祝这桩庞大的交易，还有一点也显而易见：两位领导人的这张牌也是针对美国的战略。

两人都有着强大的权力，也极富个人魅力。他们都不屑于美国主导的全球秩序，并宣称有意打造“多极化”世界。受到西方排斥的普京将目光投向了东方的中国。习近平对于普京的努力当然是求之不得。

诚然，他们的合作也有其局限。在中俄合作的种种表现之下隐藏着很深的相互猜忌。

然而上海的情形凸显出中国在挑战冷战传统之际对外政策的一个深远变化。

尽管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亚洲霸主，但尼克松所访问的那个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满足于美国在亚洲的主导地位。中国别无选择。当时中国既贫且弱，而且急需美国提供的种种好处，从资本、技术到管理经验。

如今中国已经变得富强——以某些标准衡量，中国已经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而且说到底，中国已经具备足够的实力，可以质疑美国在亚洲的主导地位。

ITAR-TASS/Zuma Press
上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两国签署4,000亿美元天然气供应协议后举杯致意。
中国最近在亚洲的一系列强硬举措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进行的，从去年11月在包括中日争议岛屿在内的东中国海（中国称东海）划设防空识别区，到上个月在越南附近的争议海域部署了一个钻井平台。

目前中国决心挑战冷战时期美国为确保其霸主地位而在亚洲建立的架构。毛泽东主政时，中国不情愿地接受了这种冷战架构，换取了尼克松的访华，中美进而建交。

中国挑战这种构架是通过多种方式进行的：投资实力强大的军队，中国军队目前有能力从一定程度上挫败美国在亚洲的军队；力求破坏美国在该地区的盟友网络，其中最重要的是美日同盟，方法是采取激进的战术，这种战术令人怀疑美国是否真的愿意为朋友甘冒战争之险；打造中国自己的新同盟，包括与普京领导的俄罗斯的盟友关系。

但大问题是：既然美中关系的战略基础已经发生了如此根本性的变化，这一关系的其他方面又会怎样？换而言之，两国人民之间的关系稳定程度会如何？

历史学家弗格森(Niall Ferguson)创造了“中美国”(Chimerica)这个词来表达这两个大国之间的共生关系。据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处(U.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今年发布的一份报告称，对美国企业来说，按美国对华出口额和在华销售额计算，中国如今被认为是一个规模3,000亿美元的市场。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在美外国留学生中人数最多的是中国学生，去年有235,597人，占外国留学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以上。

中国对美国技术的需求并未减弱；没有美国的开放市场，中国的全球崛起也无法持续下去。

但民族主义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不能想当然地认为两国人民之间的联系已经紧密到足以维系中美关系的程度。

上周美国司法部起诉五名中国军官，称他们侵入美国公司电脑窃取贸易机密，对此中国反应强烈。这表明，当战略关系受到严重破坏，相互信任瓦解后，这种商业关系可能就会出问题。

网络安全方面的摩擦已经对思科系统(Cisco Systems Inc., 简称：思科)和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nternational Business Machines)等公司的销售额造成冲击。

尼克松派遣费城交响乐团访华是为了改善中美关系。尽管上周四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仍然回响在北京的夜空，但现在两国人民关系的基础相当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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