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European Pressphoto Agency
山东寿光的一名工人正在卸盐。

一
天清晨，韩天培和他的妻子正在他们的卡车中打盹，等待牛仔布厂开门后交付10吨工业盐。这时，一阵敲窗声把他们吵醒，他们被十几个中国盐业专卖的执法人员包围了，这些人准备捍卫自己的领地。

韩天培称，这件事发生在2013年，当时双方一直相互对峙，直到警方拘捕了他们夫妇二人，并且盐业专营公司雇人将装满盐的卡车开走了。

韩天培说，他卖的盐越多，他们卖的就越少。根据法律，自中国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对盐业进行私有化以后，中间商可以自由买卖工业用盐。

中国政府多年来一直试图减少盐业垄断。盐业买卖由政府控制在中国已经有2,600年的历史，该项收入还曾经被中国古代的帝王用来修建长城。然而长期的传统很难改变。

为了提振放缓的经济，中国政府去年11月宣布了一系列国企改革举措，其中也包括消除盐业垄断的措施。

根据数据提供商司尔亚司数据信息有限公司(CEIC)的数据，2013年超过四分之一的中国国有工业企业出现亏损。这是可以获得的最近年份的统计数据。CEIC数据显示，2013年国有企业整体资产回报率仅为非国有企业资产回报率的一半。

把持石油、电信和银行的国有企业享受着监管松散、廉价拿地、便利贷款等诸多优惠待遇，凭藉这些优势他们不仅可以轻松战胜竞争对手，还经常欺骗消费者。

中国政府希望通过取消国企的这些特权，提高经济效率、刺激竞争。不过，改革遭遇了强硬的抵制。中国国家发改委3月份在向全国人大做的报告中指出，改革攻坚消除隐性壁垒、突破既得利益藩篱的难度加大。

中国的盐业垄断大约涉及115家获得食盐生产特许权的企业。这些企业的食盐必须只卖给国有分销公司，后者以每吨人民币500元（约82美元）的价格买进（这个购买价远高于生产成本），然后再以高达每吨人民币2,000元的价格卖给超市。

分析师们说，盐业垄断造成食盐价格人为偏高，虽然零售价比起许多发达国家来讲还是较低的。

这个领域的最大垄断企业中国盐业总公司(China National Salt Industry Corp.)董事长李耀强2月份在一份官媒报纸上警告说，改革带来了健康风险。例如，新的供应商出售的食盐可能不是碘盐，而碘对于人的大脑发育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最新这次盐业改革尚未进入实质性阶段。据一些分析师的说法，这已经是2000年以来的第七次盐业改革了。

上海的律师邹家来（音）说，既得利益集团不会交出他们的特权。他说，长期以来，盐业公司把健康、安全和就业问题作为他们垄断的挡箭牌。他代表私营企业与盐垄断对抗了13年。

早在中国封建时期，盐业垄断现象就已经存在，盐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来源。通过贿赂政府获得盐业经营垄断权的商人通常极其富有。

中共上台执政后，盐不再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大来源，但在计划经济时期，垄断现象一直存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政府实行了市场改革，放开了对工业盐行业的管制。

与此同时，食盐业垄断企业有了一个新的任务：确保国内家家户户都食用加碘食盐。据政府数据，在推行加碘盐后，缺碘人群比例迅速下降。而盐业企业也牢牢掌控了食盐市场。缺碘会引起甲状腺肿大并影响身体发育。

2011年，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下发文件，称盐业公司之外的其他企业经营工业盐的行为不构成非法经营。文件指出，多年来，对工业盐的专营管理政策导致因工业盐经营问题引起的案件不断。次年，中国最高人民法院下达了相似的命令。

图片来源：Gilles Sabri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工业盐中间商韩天培和他的妻子在他们位于石家庄的仓库里。

2013年6月，当韩天培被盐业专营执法人员包围的时候，他知道法律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天他争辩说他卖的不是食盐，是工业盐，工厂里用来染牛仔布的。

12月份，晋州一家法院作出不利于盐业专营公司的判决，命令其退还韩天培的盐。该公司之后提出上诉，直到上个月才撤诉，不过韩天培说他至今未拿到赔偿。

韩家客厅里没什么家具，墙壁被五岁的女儿用黑笔画的乱七八糟。26岁的韩天培坐在客厅里说，2011年初自己开始做盐业生意之后不久，专营公司与他的纠纷便开始了。因为韩天培没有从专营公司处进货，所以后者没收了他1吨的工业盐并罚款700元。之后韩天培起诉了该公司，在花费了人民币2.5万元的法律费用后胜诉。

韩天培说，我需要向我的客户解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他说垄断公司尚未将没收的盐退还回来。

没收韩天培的卡车和盐的是省级垄断企业河北省盐业专营集团公司的晋州分公司，该公司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

Dinny McMa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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